perplex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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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月光》 一 她走进这条被香甜气味侵占的小巷。 可以行走的路面非常狭窄,两旁是几棵高大的树和林立且拥挤在一起的小店,它们无声地在静默着的黑暗中沉睡。只有一家甜点店亮着明亮的白色灯光,那些光芒射向伦敦弥漫着白茫大雾的空气中,产生了化学上称之为丁达尔效应的现象。它直接而突兀地将冗长的黑暗切断,仿佛空间断层。潮湿的地面被反射出鱼鳞般星星点点的光泽。 推开店门,我们看见面包整齐地排列在面包柜的架子上,带有红色数字的价目牌挂在前面,它像一个自选超市,将所有的货物都有条不紊地陈列出来任人评头论足。但她没有看到服务员,甚至连一个收银员都没有。里面的单间传来响动,一个老人正在用他枯槁的双手制作蛋糕,他的身体弯曲的太厉害了,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像树枝一样折断。枯老的双手正在慢慢地给蛋糕上奶油。那些奶油庸懒而瘫软地趴在蓬松的黄色蛋糕上,与面前的制作者形成鲜明对比。高大的落地窗在寒暖的夹击下,玻璃内侧已聚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老人用红色的奶油笔颤抖着写下Happy Birthday。笔尖的波动与风中瑟缩的小树那样相似。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手腕,然而呈现老态的皮骨已经不听使唤,一个余日不多的人为尚且年轻的人制作生日蛋糕。于旁人而言,这举动的无私昭然若揭。可是对于他,不过是聊以自慰的唯一方式。 角落里的木钟敲响5下,她走近它,问到苹果木特有的香味。老人捧着蛋糕,步伐仿佛一个跋涉的旅人,疲惫不堪,一小步一小步地努力挪动。倘若面对死神,我们亦当是如此,竭力克制自己的亦步亦趋却有一个巨大的推力作用在背上,最终,我们还是站到了终点面对着他。那双苍老略有浑浊的蓝眼睛疑惑着游移在面前穿着黑色长风衣的陌生女子脸上。 当那扇门再次移动时,她才注意到头顶上有一串风铃,表面早已锈蚀,彼此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那张笼罩在苍白灯光中毫无血色的面庞正对的方向矗立着一盏街灯,原本透明的灯泡壁附有一层乌黑,灯罩被灰尘覆盖,已失修多年。现在是清晨5点半,整个城市还回味着方才离去的夜幕时分,依恋不舍地步向伦敦第一缕曙光。此时天空仍是漆黑的,好象黑暗的霸占永远也不会结束,她把冰冷麻木成一块厚重铁似的手插进衣袋。 风灌进她的风衣里,将它吹到膨胀,束带飞舞在白光中。然后,随着她的前进,白色的面颊,细腻的皮肤,黑色的风衣渐渐没入了黑暗。最后,飘在空中的束带也一点点与黑色融为一体。 空余一地冷光。我们所看到的只剩下一盏破旧的街灯。
她成为那里的员工,并不为赚钱。甜点店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偏僻,小巷里所有的店都是为贫民窟里的居民所开设的,甜点店被一排小点挤得只有一个窄小的门面。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简陋的住户,外面烙有“甜点店” 的铁制牌子已被锈蚀成暗红色,字迹模糊,它似乎只有在夜晚才能显示它的与众不同。 她没有工作服。事实上,她是老人唯一的员工,不计报酬的员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可笑,仿佛去那里只是为了挥霍自己已不存留念的生命。如果生命可以捐献,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 老人每天都会带一张不同的CD来播放,这个习惯是她一个星期后发现的。她一边擦面包柜,一边听老人带来的歌曲。 《Streets of London》,Sinead O'connor的歌.爱尔兰女歌手的声音如此寂寞,她站在柜前,心里一片沉默.十二年来她的行尸走肉,她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隐藏了对死亡到达极致的渴望.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你听到了什么? 他曾问。 Shirely,贝多芬的《月光》,你听到了什么? 两年后,他再次问。 告诉我,贝多芬的,《月光》,你听……到了……什么? 濒临死亡时,他最后一次问。 她的答案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他的叹息声如同追随着大海的浪花般尾随着她。她一直听到。 《A Perfect Indian》一个完美的印地安男人。歌手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寄望。她并不十分感兴趣地拿起CD盒漫不经心地看。 一个完美的人,一个重要的人。 那个人已经彻底离开了她。那么彻底,仅留下没有任何言语和生命力的躯体和一块荒凉的墓碑。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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