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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行文学创作交流论坛 -> 黄玉 -> 「转贴」海中之城+番外by:云渡故人 (ss同人,撒昂)您是本帖的第 4357 个阅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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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奶香一点一点在清晨的空气中沉淀,阳光照在雪白的柱子上,可以隐约看见空气中扬起一点微尘。阳光落在深红的帷幔上,像一个梦刚刚醒来。
撒加把杯子凑到他唇边,他负气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嗑在杯沿上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放心,不烫的。”他笑了,一只手抚摩着他柔软的头发。
史昂虽然还有抱怨,他清楚是好胜的心理在作祟,那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服过谁,也从没有谁敢这样命令他,可撒加没有错,现在他是教皇。
他让他不要插手也是为了保护他,他害怕失去他,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样……
史昂喝着牛奶,很听话的样子,可他自己没注意到,他忙着思考问题。他的大脑总是停不下来的,因为他太狡诈还是太聪明?就像撒加所说的,什么时候他能安生点呢?
史昂低垂着眼帘,娇艳的眸子掩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牛奶流进口中,舌间甘甜的滋味滑过,其他的就没感觉了,他想问题的时候很专心。
撒加想起在他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的时候,他很怕史昂这种眼神,尤其是他思考什么出神的时候。
低垂着眼帘,娇艳的眸子掩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下。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会误以为他很温柔。
那个时候只有撒加能明白,他又在思索什么可怕的事了。然后会有人死,会有人被关押,会有国家灭亡,叱诧一时的霸主扶着残损的青铜剑站立在王国的废墟。他们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强盛的业绩会凭一纸敕令顷刻灭亡。
简直如同无法预料的灾难一般,没有任何征兆。他的手段不可估量的高妙,防不胜防。史昂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下手也从不心软。
这些只有撒加能体会到,史昂的神情越宁静,他所思索的就越可怕。
看着他那种熟悉的神态,撒加微微皱了皱眉头。史昂他真是……
“那么快就忘了,我刚才告诉你的?”撒加扳起他的脸,史昂抬起头看着他,冷冷地一笑。好象在挑衅地说,我就是这个样子,改不了了,随你怎么办吧!
意想不到的一个深深的吻擒住了他娇媚的唇,史昂的心里好象骤然踏空了。
“我是想说,我刚才告诉过你,无论是怎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啊??”史昂猜错了,他以为他是要说……
什么时候起他猜不透他的心了。
撒加是不简单的,那么小的时候他已经了解史昂,在圣域只有他一个人能了解他每每个眼神所蕴涵的深刻意义。所以史昂选择他来完成自己的计划,因为他最聪明也最果敢。
还有他很像自己,唯一不像的一点就是他太重情。为了克服他这个缺点,史昂把自己赌了进去,那也许是他一生权谋最杰出的一步,他彻底使撒加内心的温柔崩溃了。
史昂没想到会重生,他无颜面对他,他对不起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死来回报对他的内疚。可撒加居然告诉他,他爱他……
那个时候,史昂一直认为这是神给他的报答和赎罪的机会,他把自己的一切给了他,他年轻的生命,他绝世的美艳,他难得的温柔,除了爱……
他无法接受和一个人相爱。他的心早就被岁月摧毁了,那么冷酷那么权谋的自己怎么会去接受爱情??
可是撒加说,他变了……
他托着他的下巴凝视着他,他说,“史昂,不管你是否承认,从那十二小时的重生后,其实你的心变地很软了。”
“什么?”
“你自己也没注意到吧,但我看出来了。”
“……”
“那时候,穆对阿布罗迪和迪马斯使用星光灭绝的时候,情急之下你居然会让他们快逃,呵呵,史昂呀,换是以前你的战士在战场上逃跑你会怎么处置他们我可以想象,所以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敢逃跑。可是那次你居然会让他们逃……真是出我意料……”
“那次……我……”
“别解释了,当心越抹越黑。”他笑得很深,“还有,在白羊宫前你阻止我对穆下手,你真的是想亲手杀他吗?”
“……”
“还有呢,你为什么会和老师耽误那么长时间?你不肯下手,不是吗?甚至不想和他战斗,对吗?自始至终你没有用星光灭绝。”
“我……”史昂的眼神回避起来,面队对他咄咄逼人的提问,史昂表现的心虚已经将他的一切想法暴露无遗。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却被撒加看得那么透彻。
撒加他真的……很厉害……
史昂不得不承认。

◎◎◎◎◎◎◎◎◎◎◎◎◎◎◎◎◎◎◎

既然狡辩不了,也搪塞不过,史昂情绪有点低落,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要跟他提认输这种事。
那双明艳魅惑的紫眸躲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秘密辗转,就不难看出他是死不甘心服输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撒加确实厉害,那十三年的磨练确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他仿佛可以看到哪个时候戴着冰冷的三重冠的撒加,那种温柔被自己扼杀后的他,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视着跪在下方的侍卫长柏顿。

[教皇大人,杜格拉斯果然不负您的期望打败了那些负禺顽抗的青铜战士。]
[很好,柏顿,]他冷漠的声音在空旷阴冷的大厅回荡:[等到杜格拉斯把青铜战士都消灭以后,也将他处死。]
[啊?]侍卫长惊讶地抬头。
[没有问题吧。]
[遵命。]

那些应该是照不进一丝光线的阴暗回忆…………

[柏顿,这些事看来圣域不必再管了,让死亡皇后岛的暗黑战士和幽灵战士们去处理吧。]
[教皇大人,让那些在邪恶的被受唾弃的人去消灭青铜战士……这样……妥当吗?]
[哼,他们或许比你有用。]

浓重的黑暗笼罩着教廷。那样的撒加,连史昂也不禁心寒。
这是他怎样权谋怎样冷血也做不到的。
无论他们多强他们也是邪恶的叛徒也是被圣域唾弃的败类,为了达到目的,让他们去处置青铜战士,处置雅典娜的圣斗士。如果换是史昂,做这样的决定无疑要经过多久自我折磨般的斟酌和考虑才能下定决心,可撒加却在简单的几句话里毫不犹豫地决定了。
无论是霸主还是H雄,撒加在那十三年中的表现让史昂叹服。
其实史昂自己也意识到他斟酌考虑得太多了,每做一个决定他总要顾及方方面面的后果,他的思量严丝密缝,可是有时也会过于谨慎。因为他已经疲倦于牺牲了。牺牲任何人他都会痛心的,虽然他表现地比谁都冷酷。
他的心肠变软了,岁月消磨,他承受的痛苦,只有两百多年漫长的时间可以理解。
其实他没有输给撒加,可他觉得自己输了。就像撒加说的——
“如果你刚才不是由于心虚,我能那么轻易束缚住你吗?”
真可恶……撒加又不知道早晨刚发生了什么,他连那封信都没问起,自己干什么要心虚呀?
史昂低着头轻咬着嘴唇,可爱的神态让人完全无法和那个冷漠权谋的他联系起来。
撒加沉默的看着怀里的人儿,他在思考什么?
靠得那么近,他却不知道。
他的心离自己仍旧很远吗?
只要史昂不是又在策划什么诡计就可以了……撒加最后只能这么想。
史昂他实在是……
“你在想什么?”史昂突然抬头问他,然后狡黠一笑,“用那么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哪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满意地看着撒加慌张的样子,史昂无所谓地说:“噢,那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你可真是……”他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真的很……可恶。”
说罢猛地收紧揽着他腰的手,强行使他的身体贴紧自己。他盯着他的眼睛,“明明说了,却又故意……你是想暗示什么吧。”
“我随便说说你就那么心惊,别老把我当坏人似的防着。”史昂不情愿地说着,一边趁撒加不注意尽可能地挪动着身体,企图摆脱现在身躯被他压制着的不利处境。
察觉到他的企图,撒加心底笑了笑。“很不习惯这样,是不是?”
说着故意将握着他的腰的手暗暗加紧了力度。
也许本来只是想给史昂点小小的‘警告’。可是那柔韧的细腰不盈一握的娇弱手感让他不能克制地下了狠劲。
史昂本能地轻轻挣扎了一下,腰部被猛得收紧使他透不过气,
“放手……”他刚要出口又咬住了嘴唇,那不是向他求饶吗?
不行……他怎么可以求饶……即使撒加是自己的……呃……史昂心里停顿了一下……
那个……虽然早已是事实,说出来却总有些为难……
既然不肯求饶,腰部被束缚的疼痛使那紫色的眸子哀怨地看着撒加。
撒加看着他那种眼神……明明是想要自己放开他的腰,却又硬是不肯开口,用那种半是怨恨,半是可怜的眼神。
谁能抵御地了那种眼神呢?让人既是喜爱又拿他哭笑不得。
“弄痛你了吗?”他松开手,爱怜地端起他的脸。
史昂虚喘着,“你自己试试……”
撒加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颈部,“我本来不想对你那样的,可是一接触到你的身体就情不自禁地用了力。”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狡黠妖媚的笑回到史昂的嘴角,“是我活该对吗?”
“我现在后悔了,”撒加凑近他的嘴唇,“刚才我真不该那么快放开你……”
他说着磕开他的唇,在他口中甘甜奶香里恣意品尝他魅惑的滋味。
“等亚斯特蓝图的事处理完了,我带你去一些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他突然这样说。
他深深体会到他太喜爱他了,甚至连他的狡黠权谋他也爱地不能自拔。
撒加知道要挽救史昂那冷漠权谋的心,只有最最平凡的幸福。那是任何人心底最温柔的港湾。有谁生来就是冷酷的呢?平淡的生活,朴素的幸福……才能缝合那久治不愈的伤口。
史昂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把脸贴在他胸口,当撒加幸福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依偎的时候,史昂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

地牢的大门打开了,亚伦知道自从艾瑟雅离开后他们早晚要来的。至于目的,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教主板着脸,这种表情还是比较适合他的。
亚伦冷冷地想,也尽量调整好心情,不让刚才那片刻的温柔回忆残留在脸上。
时间停顿着,有点古怪的气氛。班得鲁克站在教主身后浓重的阴影里,只路出一双像狼一样凶狠的眼睛。
这个叛徒和愚蠢的野心家。当年他的表兄袄尼在叔父手下做事,狐假虎威在北欧为非作歹,现在他又……
真是的,那么蠢的人居然也有统治冰岛的野心,真是对历史上所有霸主的侮辱。亚斯特蓝图王族即使残暴,但绝不卑鄙。
说到卑鄙无耻,班得鲁克真是和他哥哥袄尼一脉相承。
想到这里,亚伦觉得有点好笑。

“班得鲁克啊,看来当走狗很适合你呢。”一句不动声色的开场白,让教主和班得鲁克都一楞。
那种不可靠近的冷漠,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心中只有仇恨的冷酷少年。

“我的殿下……”班得鲁克咬牙切齿,阴险恶毒的笑使他脸上的肌肉萎缩起来,只路出一双狰狞的小眼睛。“你现在可是个囚徒!你想试试我的刀吗!?”

他不敢在教主面前咆哮,但那低沉嘶哑的声音里透露着歇斯底里。
亚伦知道如果不是教主在,他早就动手了。
加鲁德路教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班得鲁克显然是害怕他的。

教主走上前,用很平静的语调说,“您好,殿下,我没有打扰吧。”

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亚伦在心里想。

“您没有,但是他有。”
亚伦看了看他边上凶神恶煞般的班德鲁克。

“你!”班德鲁克恶狠狠地叫了起来,“找死!”
他终于按捺不住咆哮起来了。
“退下!”教主厉声命令道,转而又向亚伦,“我让他不说话,这可以了吧。”
亚伦点头默许。

教主好象很和善地笑了,“王子您真是厚道的人……这一幕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很相似……真有点怀念啊……您和他的回答很像,但比起他您真是厚道的人……”
“他?……”
“我的一个老朋友……”
“您的朋友也是不简单的角色吧。”亚伦随便地说,没有心情和他周旋。
“是的,他很不简单……史昂,你认识他的。”
“嗯?!”提起他的名字亚伦仍旧不由内心一阵波动,他于是转过身去。
教主并不介意继续说,“那个时候他来北欧,那时你叔父也在,班得鲁克的表哥是他的侍卫,他们兄弟是一个个性。你知道的。”

亚伦冷冷一笑,“他早就声名狼籍了,我能不知道嘛。”

“所以你也讨厌班得鲁克?”教主笑了,“可你还会放过他的,对吗?”
“您这么认为?”亚伦说,“您已经不让他说话了。”
“所以我说您忠厚啊,”教主好象在回忆什么,“那时候袄尼,也就是班得鲁克的哥哥,说实在,谁敢惹他呀!可史昂。他就是不依不饶的。”

[10楼] | IP:已记录| Posted:2006-06-28 7: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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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退回到两个世纪前。
加鲁德路走进他下榻的寝殿,也是一样的深夜,那时他们都很年轻。他说,“您好,教皇陛下,我没有打扰您休息吧。”
“没有,但是他有。”史昂懒散地回头看他一眼,随手把手中书一丢。

袄尼气地握紧拳头。
史昂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那么……我让他不说话,这可以了吧。”教主说,用一种不容推却的眼神。
“还不够,让他转过身去,我不想看到他。”

……

最后班德鲁克的表哥被驱逐出去了,谁会像个傻瓜似的在一边面壁呢。


亚伦听着不由笑了,史昂他还真的是……不依不饶啊……
但是对付这种卑鄙粗鲁的人到是大快人心的事。
他现在相信了,如果史昂想要气死你,只要凭几句话,你就死定了。

“您喜欢听以前的往事?”教主笑着说,他好象是个很和气的人。比起史昂好相处多了。
亚伦点了点头。
“那时他18岁,我比他大两岁。我们在宴会上相遇,像天方夜潭一样的会面。他戴着面具,尊贵得无与伦比的年轻教皇……我们喝酒,交谈。身后是小提琴优美的舞曲……我看不见他的容颜,他的动作幽雅,谈吐巧妙睿智……”

他没有告诉亚伦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较量就是那次谈话。
仅仅是简单的谈话里史昂就分毫不差地透析出他的野心,并不动声色地揭露出他所有的计划,又那么含蓄得体地点到即止。
谈话结束后,加露德路一身冷汗。

班德鲁克站在一边听,呆滞的样子像一头石兽。和地牢的环境到是很融洽。
“那天您一直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吗?”亚伦问。
“他戴着面具,”教主说,“况且,如果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说不出话了。”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所谓言多必失。
可亚伦没有注意到。
谈话很融洽。他对教主自始至终并没有什么敌意。

◎◎◎◎◎◎◎◎◎◎◎◎◎◎◎◎◎◎◎

他睡着了,一丝清晨的阳光被风轻轻剪落,淡淡地飘散在他浓密的秀发上。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他的睡颜,咄咄逼人的妖艳在沉浸在睡梦显得却如此妩媚迷人,美丽的容颜恬静地像永生的天神。
曾经作为教皇的他……或者说像他那样的教皇,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救赎,也是诱惑。

撒加轻轻地把他放下,替他曳好毯子,走了出去。是的,他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他已经耽搁太久了,一会加隆古怪的眼神又会袅绕在他旁边了:“我说过什么来着,哥,你就是被他迷住了!”
走到外面,早晨的天气像爱琴海一样蓝。那几个被打伤的侍卫默默退在一边。撒加没有去询问他们什么。
径直走过彩色玻璃的大厅,几级台阶上撒着些金属碎末,其他人是看不出来,可撒加一眼就注意到了。
“叫加隆来,把这里清理一下。”他回头不动声色地命令。
加隆很快来了,或者是或他根本没走,一看到撒加那没有表情的脸,就知道又要教训自己了。
他心里暗暗抱怨;可恶的撒加,他当了教皇就爱教训人!而且每次都拿自己开刀!

◎◎◎◎◎◎◎◎◎◎◎◎◎◎◎◎◎◎◎

“打扫台阶!老哥,我是黄金战士呀,你要我打扫,干脆让我当杂兵好了。”
“好吧,我升你当圣域的杂兵。”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加隆瞥着嘴,“拐弯抹角的……你怎么越来越像他了……哼,都是史昂……”
“这关他什么事。”
“他是个妖精。”
“住口!”
“别那么紧张,其实他人还不错。”
……
“哥,别让我打扫了……被其他黄金看到我被罚扫地……你让我的面子……”
“好吧,你跟我来,有事让你办!”
“哥,我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早上来过,你从这些被打扫余下的粉末中推测出来的吧。”
“不,不是,粉末也未必能证明什么,使我起疑的是这里比以往干净,那是明显被人仔细地打扫了,所以刚才一定有冲突发生。”
“厉害,老哥。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我?”
“很简单,可以在这里闯祸又可以不声不响,任何侍卫都不敢报告的情况下把它打扫干净的,只有你。加隆,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就可以那么肆无忌惮,你过分了。”
“厉害……你真聪明,哥哥!”加隆看着他,“但是他比你更厉害,其实他嘱咐过我不要打扫,他就可以替我掩盖过去,可我没有相信他的话。”
“史昂?”
“是的。”加隆认真的说,“其实论智慧和能力,你并不在他之下,只是你被他迷住了。使你无法客观地分析思考……”
“……”撒加不得不承认,确实这样。论心机他也不逊于史昂,可是为什么老中他的计?为什么老摸不透他?
出了加隆说的原因外,别无理由了。

◎◎◎◎◎◎◎◎◎◎◎◎◎◎◎◎◎◎◎

确定撒加走了,史昂起身坐在床头开始梳理头发,琉璃红的眼眸子秘密地辗转着,若有所思的妖艳眼神。
然后简单地打理一下自己向殿外走去。额头细碎的卷发半遮着眼睛和那另人迷恋又畏惧的眼神。
刚挽起门上的珠帘,手就被谁握住了。史昂惊讶地抬头。

“撒加?!……你……怎么会……?”
“史昂……你想什么我都猜到了……你有事……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对么?”他的眼神犀利,史昂一时无语以对。惊讶的玫瑰色的眼睛依旧魅惑。

是的,就是这眼神把他迷惑住了。撒加无奈地想。
刚才遇到加隆使撒加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史昂他该不会是在装睡?
于是他折回来了。

史昂在脑中飞快地思考:在不确定撒加知道什么,为什么会回来的基础上最好就是如实以告,但只是陈述事件以回避问题的实质。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狡猾的眼神,挑衅的语气:“早晨刚才听说穆有事找我,我见见我的徒弟不算策划什么阴谋吧。”
“勉强不算,”撒加还是皱了皱眉,“还好穆不像你,否则我真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什么事想不出来呀……”
“那么说如果我像穆的话,你就真可以省心了。”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撒加低头看着他认真的说,“如果你像穆……我可能就无法喜欢你了。”
“为什么?你不就只是因为我的……才喜欢我的吗?”他口吃了一下,怎么说作为男人他也难以说出这个词。是这样的么?撒加他就是因为自己的美艳和妖媚才喜欢他的。如果他是像穆那么温和谦逊也许就完美了。
妖媚——史昂实在无法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虽然事实确实是那样。
撒加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郑重地告诉他。
他的美艳只是他爱的一部分。他说他原来也是不懂得爱的人。他是霸主,是冷血的君王和桀骜的英雄。他不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但却斯守的人。
所以一个温柔娴静的人怎么会得到这样的他的爱,甚至连吸引他的注意也不会。
要知道,他的注意力也是如何的高傲。如何地不可一世。

他说,“我不喜欢温柔沉静的人,这样的人在身边会让我感到极度乏味。”
他说,“如果你是个温存安静的人,你的美貌只会在十分之一秒里掠走我的思想。”
“原来我在你眼中只能停留十分之一秒。”史昂嘲讽地笑了笑。
“那已经是很无奈的事了。”撒加淡淡笑了,“你想想,如果每次我见到你都要耽误十分之一秒用与发呆和沉迷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对于当时一个充满野心的君主,我耽搁不起时间。没有谁的美曾让我着迷过,除了你……从小……你就是我的幻想……”
“你……”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单纯你的美而爱上你的,我可不是那位毫无心计的奥蓝睿斯的……”
“你怎么知道。”史昂打断了他,陈述的语气,丝毫不慌张的心态。
“我不该揭你以前的事,你当年处心积虑地让知道那事的人都不能再开口,但过了两个世纪了,即使再提起也没人信,不是么?说了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关心的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撒加凝视着史昂的眼睛,那么冷酷,那么神秘,还有摄人心魂的美艳……
“穆等着你呢。”他说,居然神情那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撒加……”

撒加没有告诉他,史昂他越是狡诈越是权谋甚至越是冷酷,他就越是疯狂地迷恋他。

◎◎◎◎◎◎◎◎◎◎◎◎◎◎◎◎◎◎◎

一层层乳白色的帐拢,一幕幕天青色的纱丽,延续着圣域久远的梦。一切都缘着古老的情节铺陈开,又收尾于唯美的结束,哪怕是有点凄凉和落寞,沿途高高低低的台阶上零星地凋落着随着海风漂泊而来的花朵。
他踏过那凌凌落花拾级而上,摞开那一幕幕天青色的纱丽,拨起那一层层乳白色的帐拢,珠帘丁当的滑过一层涟漪,宁静而修长的身影像最和谐的音律一样。
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们却因此每每忘了他的吩咐而受罚。
半透明的风在擦身而过时暮然回首,天上地下的精灵在窃窃私语,“不应该的,这由美丽而造成的错该怪谁呢?”
史昂沉默地走着,几丛常青的灌木从眼地划过,像他很习惯的嘲讽的笑容。
童虎……你来看我吗?还是这样的我,虚假的年轻和美丽,以及在这之下疲惫的灵魂。看了那么多年你还没看清,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不过说实话,如果你那时候就能参透我,又不是那么愚忠的话,你猜我会怎么做?
我会在加冕仪式以后把教皇的权丈禅让给你,雅典娜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那确实太荒唐了,像游戏一样。
不过童虎,你说过的,从小我就心术不正。
那时候如果我不做这个教皇,我就有充足的时间和他们周旋了,那么加鲁得路也没机会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向我挑战。

阳光从高高的穹顶里照射进来,随着水面上氤氲的蒸汽轻柔地扩散,融入他皎洁的肌肤里,漾生着滋润的色泽。
史昂把身体靠在半月形的雕饰上,水漾到他玉色的胸口,就好像触摸到一个浪漫的梦,渐渐沉浸出醉人的香气来。
可为什么他想的事总不是那么浪漫的。

走廊上响过轻轻的脚步声,穆走进来,把替换的衣服放在长桌上,然后隔开着一层氤氲的蒸汽看着他。
见他没有走史昂淡淡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不妥当吗?”
他的声音像初晨的水波一样温柔,可惜隔了心,触摸不到任何温度与情感。只有蒸汽依旧延着温暖的曲线上升。
穆沉默了一下,“让老师留在大厅里等好吗?已经很久了……”
“教皇厅比起五老峰怎么样?”依旧不动声色,但在那清越的声音里仿佛触摸到水在变冷。
“您……”穆什么也没说。但从那戛然而止的话语里可以听出他觉得他不可理喻了。但他是他师父,无论怎样他总是敬爱着他的。也许有点盲目,毕竟再聪明的孩子也有盲目的感情。
“他比我有耐心。一个小时就像日出日落的一轮,五老峰上是没有时间的。”史昂笑笑,很牵强的解释。
“五老峰……没有时间……”
“太短暂可以忽略,太漫长也可以忽略。”
“可是您没必要……”
“是吗?”史昂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是留在自己心里的,别人看来或许没必要。他不想让自己在面对以前的朋友时尴尬,因为那袅绕在身上的暗香,剪不断的妩媚滋味腻着昨夜欢爱的残香。
他从水中走出来,完美的身躯仿佛永远圣洁,一层纱丽烂漫地隔开一个优雅的谎言。枯燥苍白的忠贞破碎以后,美丽仍旧可以雕塑永恒的高贵和典雅。
他披上浴衣走出来,穆温文有礼地站在一边。
“你长大了,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之一笑,“不再是我从前眼中的那个孩子了。”
“师父……”穆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在高原上的日子。莫名的感动留不住岁月的余温。

两百年前他和童虎老师在一起,曾经四年里他和自己在一起,现在他和撒加在一起。朋友,徒弟,恋人……究竟哪个对他重要……或者说他对谁有过真正的感情?
也许对他重要的是他的敌人,他们提供给他玩弄权谋的棋局。
冷酷……还是深埋的温柔……

“穆,你猜童虎来做什么?”史昂接过衣服的时候问他道。
“他来看望您。”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吗?我看他是来说教的。像他这么有‘责任心’的人会来闲逛吗?”
“哦……”
“穆,那不是你的主意吧?”史昂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随便地说。
“师父……”
“我希望你告诉我,是我猜错了。”他依旧笑着,妖娆的眼神深藏不露的锐利。
“我希望他能更理解您,我能感觉到,无论您愿不愿意承认,内心的疲倦……或许他的话您会听。”
“我不能对你的关心说不领情,还是谢谢你。”他有点无奈地转过身。
“可是师父……亚斯特蓝图……”
“放心,我对加鲁得路的挑战已经没有兴趣了。”他停住脚步,“我只为亚伦。”
“老师……”
他没有回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我不能害他第二次。”

◎◎◎◎◎◎◎◎◎◎◎◎◎◎◎◎◎◎◎

金色的时钟镶嵌在厚实坚硬的墙壁上,像所有镶金的历史装点出那种从属于深沉低调的华丽。冷漠的时间有时就像一个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深垂着的时候,他在随意滋生的繁华里萧条地坐着。

童虎有点坐立不安,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在犹豫和反省中变得毫无意义。
他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
他的侧影,总是很虚幻得美丽着。倚靠红色的帘子边上,那是阳光穿透他的身体的颜色。他的生命也仿佛是透明的了,让人怀疑他的心,是否总是在疑惑着什么?
史昂沉默地站在那金色的壁钟前,他比所有的历史都华丽,深沉的凝固的华丽,像晶莹的玻璃一样奇妙的东西,那是他的笑,琢磨不定的,善于嘲讽的,稍纵既逝如青春的时光。
童虎折服着。他对自己次行的目的开始怀疑。穆对他的托付固然充满了对史昂力不从心的关切,但他终究无发劝说史昂决定什么,或者放弃什么。
他深刻地知道了,他的朋友,因为太高贵,所以享有固执的权力。因为太美丽,所以成为悲剧的主角。

“童虎?”史昂打断他的思路,“你说吧,我在听。”
“说什么?……”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肩上,童虎暗暗吃了一惊,很久了,他知道他不可接近。
“你不是专程来给我‘说教’的吗?”史昂笑了笑说。可童虎感觉到,那是苦笑。
“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会听。”他摆摆手,那个动作老气横秋。
史昂轻轻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却是很默契的眼神,虽然依旧冷淡,那些远去的岁月都缓缓得流回心底。童虎的眼睛有点痛,睫毛短促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是粗糙的,莽撞地揉揉眼睛,却抹出湿漉漉的东西来。

他总以为,他以前的样子,他都记不得了。可他为什么依旧美得让人伤心?
他原本可以是个温柔的人,为什么他不是呢?命运可以改变人,为什么他的命运是这样的呢?

“为什么要这样?”童虎唐突的说,自己也不明白指的是什么。他不是在问谁,他是对自己说的。隔着一重纱,他看见史昂看着他,觉得自己失言了。
“我原以为重生了,一切的错都可以结束。”童虎茫然得为自己的失言解释。“撒加成为教皇,你也可以离开圣域这个噬人的旋涡……”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不亲自为撒加加冕,当众宣布他为教皇……难道你真的是迷恋权力的人吗?”
“我必须离开,在他的加冕仪式前……”史昂有些为难,说话的时候却仍旧是不见波澜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知道你这样突然离开,即使撒加成为教皇,究起13年前的事,难道不会让人怀疑他即位的内幕吗?”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做得很不妥当。”
“你那样突然地让撒加即位,然后就走了之,这样难道不是一种不负责么?那不像你做的事。”
“不要再追问了。”史昂叹了口气。

落地的长窗,外面是蔚蓝的天空,海的颜色渲染到天上,无穷无尽地蔓延到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再远处是橄榄林,那些忧郁的树木,总是和传说紧密地连接一起,让人突然地伤感。
不要追问了……他这样说……尤其是爱情 ,怎么也解释不清的。即使面对最亲密的朋友。
童虎自始至终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提级他和撒加的关系,史昂知道,那是他一相情愿地描写着自己,可自己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史昂从来不是温情的人,也不是体贴的人。他优雅而冷冽。
他妖娆,却不做作。
他诱惑,但不弄情。
他不是没见过爱情,也不回避爱情。因为他知道他不用回避,他根本没有感情。
那和真正冷酷的人不用表现出冷酷是一样的。
他只有理智和信仰。没有人敢爱他。或者说爱他的人都死了。那时候他是教皇,那些迷恋他美貌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按照教令处死。他从不手软。
当然那些人中也不乏贪婪的欲望,但及时单纯的对美的追求也是不允许的。因为那和信仰格格不入。史昂不相信神,却相信信仰。
所以他们走上死路是由于他们太幼稚,他觉得他们死得不值得。除此之外他就没别的感觉了。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涉足那种平凡的感情呢?
史昂明白,那些事,童虎是不会了解的。而且他最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理由说他单纯了,但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
他不知道撒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自己的。因为他无法想像在他心里那么优秀的撒加居然会陷入那种平凡的感情里。
但他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恨自己的。

[11楼] | IP:已记录| Posted:2006-06-28 7: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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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他得知一切真相后憎恨的眼神。
他就是从那憎恨的眼神中看到他炙热而绝望的爱。
那么绝望,那么痛苦,爱和恨之间的距离压缩到最小,激烈的碰撞演变成一场疯狂的决战!
他的头发和十三年前一样渐渐变成灰白色,像深情的天使瞬间锐变为疯狂的恶魔一般。
这次史昂没有惊讶,他等待着星楼上那一幕的重演。
让他负疚地活着,还是死亡来得仁慈些。并且到死也保持着他的高傲他的自负和权威。
可是他没有如愿以偿地死去。
他猛然被他抱在怀里,他居然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


回忆在这里稍稍停留了一下,史昂不知不觉里咬了咬嘴唇,那是一个那么尴尬的夜晚。


走过从大厅到寝殿长长的走廊,史昂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他的高傲被彻底触怒了,他命令他放他下来,他斥责他无礼,可结果却被紧紧被压在柔软的卧榻上,嘴唇被热烈的吻噙住。
所有的教令都被彻底抛弃,他怎么能这么不顾一切!
史昂第一次感到恐惧,不仅是因为他逐渐迫近的浓重喘息和压抑已久的渴望,更是因为那爱恨交织中疯狂的眼神仿佛要立即将他撕碎吞食。
强大的力量机智的头脑此时都挽救不了他了,信仰在高空漂游,而他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他仰起头向黑暗呼救。他几乎像低声下气地请求,他吃力地警告他,这是冒犯教皇。而得到的回答是更冷冷的嘲笑。
“教皇大人,你连怎么求人都不会!”
他随后听到自己华丽的衣服破裂的声音,他感到撒加是那么憎恨,他所撕裂的不单单是衣服,他撕裂的是史昂作为教皇那虚伪的遮盖,他的地位,他的谋划,他的虚假都在清晰的破裂声里荡然无存。只余下他的美。纯粹的,毫无遮掩的美。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美。”
他说这句话时陶醉的眼神使史昂觉得他真的爱自己,而且爱了很久很久。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的爱情开始得那么不浪漫,但其实那又或许是过于浪漫了。

他还来不及回味他的话,火热的快感涌入他冷漠的身体,他却把嘴唇咬出了血。
直到身体传来阵阵剧痛和随之而来暧昧酥麻的感觉使他才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太迟了。
甚至在他所记得的所有教令里也没有那么严重的罪了。
他当时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是他的迟疑害了撒加。
唯一的补救就是他主动辞去教皇的身份。
这样撒加没有罪,而他的教皇生涯也没有蒙羞。


这些事回想起来都太沉重,史昂端详着壁钟那金色的钟摆无动于衷地讲述着从前。
童虎走了,他唯一的朋友,在他沉思的时候,风带动帘子,些许的惆怅。

◎◎◎◎◎◎◎◎◎◎◎◎◎◎◎◎◎◎◎

月亮落下在千年的庭院里,把这个春天的凌晨描绘得朦胧隐晦。
烛熄灭了,一点蓝色的烟袅袅地在早晨寒冷的空气里虚弱的攀生。一宿没睡的滋味随着黎明的到来开始模糊。也不在意昨夜墙角那些奇妙的昆虫们都做了什么梦,加隆觉得自己好象中了什么邪术,用言听计从的信任来怀疑那个人。
在他的影象里,史昂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也没有向他保证过什么。可他却相信他会让王子平安脱险,甚至只有他才能让王子平安脱险。
都说相信一个人很难,更何况是曾经利用过自己甚至其他很多人的人,可史昂有那种奇特的气息让人无由来地相信他……

但是……还有三天……
三天之后便是加鲁德路邀请他们去亚斯特蓝图的日子,而他将冒充哥哥前往,加隆心里是七上八下,那不仅是欺瞒了哥哥同样也是蒙蔽教皇。但自己现在向撒加坦白也无济于事,那份请贴史昂一直扣着,他是如此地目空一切,想起来史昂这个人确实狂妄得可以。
如果这件事他处理不好,结果不可收拾。可对待这样一件举足重轻的大事,史昂居然像对待游戏一样轻易决定,且胸有成竹。这简直让加隆真的怀疑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但是当初怎么就轻易答应他了,且信誓旦旦地答应他绝不和哥哥说起,自己当初真昏了头,更或者是……那个人……那双眼睛……乃至他说话的口吻……都如此让人沉迷……

那个时候,那双妖艳的眼睛却像湖水一般地看着他,执着的,等待他的答复。
他回答地如壮士断腕般悲壮,那样斩钉截铁。为了至亲的哥哥,为了善良的王子,也为了那双心事重重却依旧冷淡沉静的眼睛。

天完全亮了。
加隆明白,走到这里,已无法回头。史昂的计划从来滴水不漏。他参与了,就无法退身。只有披荆斩棘地走下去。更何况路已经铺好,棋局也已经设好,他要再当一次他的棋子。这次,心甘情愿。

天亮了,阳光从树丛间照设下来,他走进教皇的书房。
撒加去教庭办事了,书房里静悄悄地。安静地让他很不习惯。

史昂一手支颐正在思索着什么,看到他来了,微妙地一笑,把一封折得很好的书信递给他。

加隆本能得警觉。刚才那深谋远虑的眼神还在他映像里,那别有意味的笑让他更感觉到史昂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史昂却嘲讽地望着窗外遥远的海岸线,仿佛嘲笑命运的无常。

“加鲁德路要派他的护卫长来圣域晋见教皇。亚斯特蓝图与圣域的矛盾属于陈年的宿怨,既然王子放弃了对王权的继承,那么应该有妥协的余地。”加隆看完了把信随手一丢,随便问着:“陈年的宿怨?”

“是的,十多年前我曾经下令结束亚斯特蓝图王朝的统治。”
“结束……统治……??”加隆简直对他的冷静语气没有想法,“那不就是让那个王朝毁灭吗?!”
“你也可以这样说。”
“你……”加隆现在不想和他争论,况且最可恶的是,每次你要和他争论他却常常由者你说,倒头来反倒自己像个恶人似的。就算是有理也觉得自己理亏。
他知道以前的事史昂总是心负内疚,他利用他们完成他的计划,但是加隆不想用这个占他的先,史昂那种谦让的风度让他无法忍受,最尴尬的处境就是想和人争论时却没有对手。
也许史昂是对的,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冷静地面对目前的局面才能最有效得营救王子和遏止加鲁德路的野心。

加隆想了想说,“那么说可以有商量的余地,或者说……对了,这事撒加知道么?
“不知道。”
“什么?!你打算连这封信也扣下?!”加隆不可思议地问。他隐约地意识到他已经卷入了一场大胆的游戏,环环相扣,欲罢不能。
史昂没回答,淡漠地看着他,毫无疑问的答案。
“那么那个使者来了怎么办?”
“再过三天我们不是要去亚斯特蓝图吗?那么他还来做什么?接我们吗?”史昂雍容一笑,“加鲁德路太过周到了吧?”
“那么?”
“你觉得奇怪了?”史昂冷笑,“这个将要来的洛基是加鲁德路最信赖的人,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加鲁德路有机会当个不算太坏的教主。”
“那他们的目的?”
“自从冥界战争后恐怕没有人再不知道撒加有个双生的弟弟,为了确保我不会计划让你代替撒加前往亚斯特蓝图,加鲁德路才会在最后三天派这个洛基前来是圣域打探,所谓知己知彼吧。”
“但他不是说有妥协的余地所以来圣域 ???”加隆仍有疑惑。
“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并且加鲁德路肯定知道现在派人来打探什么说法都欲盖弥彰,真是个愚蠢的举动!”
“那他为什么还要……”
“防不胜防……他恐怕最近才深刻体会到这层含义,”史昂漠然说,“他兴许猜到我可能会让你代替撒加去了,但他应该认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却不能忽视。”
“让我代替哥哥去确实太夸张了。”
“近乎荒唐,”史昂笑得自信,“如同游戏。所以难以意料。”

谋略是需要非常的想象力,冷酷的想象力就是权谋。史昂是玩弄权谋的天才。加隆默默想。

“你要和我演一出戏,而且必须演得逼真,从明天起你就是撒加。”
“好,我答应,”加隆离开时说,“有一件事,你记得的,保证亚伦王子的安全。”
“无论计划什么,我都不会以牺牲他为代价的!”史昂说完哀伤地一笑,凄艳绝伦。

落日西沉,无言的感动。
没有什么可犹豫,加隆再一次相信他。

烛光摇曳着,摇曳着.圣域的夜晚很冷,一开窗,冷风就迫不及待地吹进来。
还是难以入眠,史昂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有聊无聊地把玩着手腕上的饰银坠红宝石。
一想到即将和加鲁德路近距离的较量他心里就不能平静,甚至是有那么点兴奋。那是棋逢对手的快意,与正义邪恶的尺度无关。他有自信能赢他,计谋和权术加鲁德路再过一百年也玩不过他。
那种游戏好久没有捉摸了,或者是很久没有一个有实力较量和他较量的对手。
可是史昂总有那么点心烦,撒加说过不许他过问亚斯特蓝图的事。自己为什么那么听他话?
虽然自己以前说过不再过问政局的话,当然要守信用,这是重点。
另外么?好象还有什么理由……史昂不愿意承认,尤其不愿意对自己承认。
史昂知道撒加不让他过问任何事是出于好心,他是那么迫切得希望他不要再卷入权谋的纷争里。

每一次看到史昂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深邃冷酷的眼神,他都是那么痛心疾首!
说是不过问,也下了决心不管,可自己到现在自己所做的饿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扣下他的重要公文,总觉得自己背叛他了,不单这样,他还蛊惑加隆也心甘情愿地走进这个圈套,更是不可理喻。史昂突然觉得自己坏透了……。
撒加他……喜欢自己那么坏的人吗?
怪谁呢?永远放不下心的……是这个世界……
撒加……你还太年轻……你现在究竟有多少实力……我心里没底……
我会依照我的计划走下去,如果你能洞彻我的所有目的并且阻止我,让我败在你的手下,我心甘情愿,并且期待着你超越我的一天。

想着他淡淡笑了,如此温柔而幽雅……从不轻易示人的温柔,如同月夜优昙。

可是撒加……想超越我……确实很难呢……
他侧过身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圣域报时的钟声响,敲了十二下,回音袅绕。

撒加还在书房,或者在前厅……或者……圣域太大,他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披了件深色的沙丽,又顺手找了跟丝带随便在腰间一系。丝带艳丽的色泽和沙丽柔软的质地显得很不匹配,可在他身上即使随便的搭配却也滋生出让人迷恋的奇妙美艳。

悄悄走进书房,撒加不在。如他所料。
桌上一堆堆案卷,醒目的红色批示。

但他承诺过,不过问的。
于是,他走到墙角小壁橱边,取出一个玲珑的小咖啡壶,兑进点牛奶放在小火炉上细细地温着。这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可是看到那一堆的公文还有那密密密麻麻的批示,他不自觉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撒加……他已经很多天那么晚都不休息了……
史昂叹了口气,雪白修长的手指扶着深褐色的咖啡壶,他静静地想着,走了神。

壶盖被沸腾的蒸汽催地不停颤动,几线灼热的浓汁顺着壶壁滑下,史昂才突然回过神来,轻轻皱了皱眉头,不慌不忙地将咖啡倒进杯里,还不忘放进半块方糖。
然后把被烫伤的手指放在凉水里冲一下,但粉红色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他把咖啡用一个小碟子托着放到桌上,傍边是那些布满红色批示的案卷。
局势那么复杂么?反正撒加不在,他不禁拿起来浏览。只要时刻保持警觉就可以了。他不会那么巧现在近来吧?

教庭里有些昏暗。就像目前错综复杂的时局。他的眼神深思着,逐渐忘记了一切。
加鲁德路……你的目的……不仅是整个世界……还有,,
还有……我……
你想一雪以前这两百年被我约束野心的愤懑吗?
我看到了,你想征服我的愿望,远远超过你想征服这个世界的愿望。
他冷冷一笑,加鲁德路,我会奉陪到底,并且让你输得比上次更惨。

夜的寒气透过薄薄的沙丽侵入他的皮肤,凌晨了吗?史昂完全沉浸在思索中了,很好,他的计划至今还没被打乱,虽然加鲁德路每每企图想扰乱他的视线。很明显,即使他已经退位了,加鲁德路的目标不是年轻的教皇,而是他。
他沉默的眼神凝视着半掩的窗,几点寒星。
突然间,肩膀被谁拢上,然后整个身子便被不可反抗地围入怀里。意外的温暖居然使他的身体微弱地颤抖。
他感到身后的人低下头,把下巴靠在自己肩上,用刻意的低沉的声音说:“那么晚了,你睡不着吗?”

“我……来看看你……”明显自己理亏,刚才受了一惊时居然把文件撒了一地。撒加他进来居然没有声音,好象他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会翻看他的文件……这些都是绝秘的文件,除了教皇其他人是绝不允许接近的。
“你应该知道这些文件意味什么……”撒加的口气是严肃的,“这怪我不留神。”
“嗯?”史昂一惊,明明是自己乘他不在……
“是的,我的疏忽,”他的眼睛呈现出冷酷的冰蓝色,“还有,对于门口的卫兵,这是也严重的失职。”
啊?!史昂心头重重一跌,
撒加啊……真不错……这手段够狠……
门口的卫兵……他们……他们怎么敢拦他呢?拦他这个前教皇,借个胆子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呀!
这次明明是他无视圣域的法度和教皇的禁令,却让那些一无所知的卫兵替他承担后果……实在是……

“你的心好象跳的厉害,怎么了?”撒加的手捂上他的胸口,嘴唇凑在他的耳边低沉地说,那声音好象仿佛是讲给他一个人听的……秘密……
“撒加……我!……”史昂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了,撒加的手压在他胸口,史昂却觉得心跳地更厉害,“都是我造成的,你处罚我吧!”
“处罚你?”撒加英俊的脸优雅地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不反悔。”那语气仍旧骄傲。
“哼。”他淡淡笑了笑,猛得把他转过身,史昂粹不及防被他轻易地压制在书桌上。灯光柔和地投射在他妩媚的容颜上,柔软的长发凌乱地洒开在桌上,晶莹的眸子里蛊惑的美在灯下清晰可见,眼神无处躲藏但又强装镇静。
撒加苍劲有力文雅轻柔地勾过他的面孔,揶揄的一笑,“你这种表情算是认错?”
“我……”他咬住唇,有点委屈,原本他进来的目的是看看他,为他煮壶咖啡提神而已,但却情不自禁地做了不该做的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好象他反是冲这个目的来的。“是我的错,我来承担,和那些卫兵无关。”
“既然是你的错,”撒加淡淡挥手,“算了。”
什么?史昂即便不想表现出吃惊也无法接受。
那是法度严明的撒加说的么?
为什么?这么严重的错……史昂是习惯于任性……自以为是……这些都可以往自己是很上扣……所以才会那么目无法纪地看那些机密文件。
就这么算了?……

“为什么?撒加。”他困惑地问。
“我只提醒你一点,下不为例,”严肃的面孔温柔地一笑,“史昂,你煮的咖啡味道不错。”

◎◎◎◎◎◎◎◎◎◎◎◎◎◎◎◎◎◎◎

爱琴海的清晨洋溢着温暖和阳光飘散的从容和干燥气息。海的蓝在遥远的地平线荡漾,地平线上镶嵌着翡翠般的岛屿,还有岛上灰白古老的建筑。

手里托着盏小巧的酒杯,蔷薇色的嘴唇若即若离地沾了沾烫金的杯沿,比羽毛还轻盈的风吹过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像秋天深情的湖水,期望着蓝天里归雁掠过的清丽影子。
史昂也会偶尔听到一些圣域的八卦消息,那些八卦消息在史昂统治圣域的那个时代是根本不可能有滋生的土壤的,在那么一位睿智而冷酷且城府极深的威严主人的管理下,谁都不敢随便说话,甚至不敢随意表的自己的喜怒哀愁乐。八卦消息,胡说八道的玩笑……这些会从根基上动摇圣域深沉的精神。况且又有谁敢在史昂威严的统治任意放肆呢。但是除了孩子,即使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也并不追究。
孩子……他们的顽皮,是得到那位不近人情的威严教皇所特许的。
有谁会意识到,这点特许中包含了他多少被残酷的命运和现实所掩埋的温柔呢?
即使在曾经那危机丛生的年代,大地不过是神和魔鬼角逐的战场和后花园,他以难以想象的强硬手腕和惊人的智慧和权谋维护着这片美妙而伤心的田园,牺牲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其他人则可以在对残酷现实的懵懂和对他的专制的抱怨中平安幸福地生活。
权谋和专制的一角,他悄悄地把黑色的帷幕摞起一线缝隙,严肃的宗教气氛,留给孩子一点幻想和嚣张。
可是即使如此,越是和他亲近的人却越要陷入悲剧的命运。
就像穆,就像亚伦。
那些翡翠般的小岛,亚伦他现在就在那里吧。
这个被他害了一生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阴差阳措。
他知道他的心经过多么痛苦的辗转。
爱上一个害得自己王国灭族的人,为自己的仇人背叛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族。

他雪白的手指轻拈着玲珑祖母绿的雕纹,无名指上温润的红玉戒指一如他哀艳的眼睛。他喜欢这枚戒指,从他戴上戒指的那天起他知道从此自己就不再孤独。
钻石的戒指如同亘古的誓言,蓝宝石的戒指寓意着一生的依恋,红玉戒指也许就象征着信任和诚恳……那么多奇异的宝石,他和他的感情却还是言说不清。
撒加……史昂越来越觉得不了解他了。
让他无法把握的是,自己的心事,撒加他究竟知道多少。撒加对他的了解让他无法再掩饰自己,他何以如此了解自己,甚至史昂隐约觉得自己背对他所谋划的一切撒加都是知道的,因为他对此的不闻不问足以证明这一点。只是他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阳光照射在杯子里,明媚的酒色,他笑了笑,放下杯子走近寝殿里,摞开花清色的纱丽,斜依在床头。
用修剪地精致优美的指甲轻轻地挑拨他的睫毛。

轻柔的感觉,其实在史昂走近他身边时撒加就感觉到他特有的那种隐逸的妖娆气息,暗香迷人。
他张开眼睛就涑然遇到那俏利明艳的眸子,勾魂摄魄,娴静里的潋滟也咄咄逼人。他目光微微一颤。
史昂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狡黠地靠近,“看起来,你好象还是有点怕我?……像以前那样?……”
“是么?我很在意我是不是还怕你?”撒加针锋相对的反问,顺势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近自己,“我不习惯的是……你这是什么眼神?”
“拐弯抹角地和我说话不是上策,你会被我逼到死角而走投无路的,”史昂漫不经心的说,“我刚才给你直截了当说话的机会你却白白放过,那就不怪我了。”
“好吧,如你所愿,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怕你……”撒加看着他的眼睛,“怕你又在琢磨那些害人害己的事。”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很高。”史昂冷笑。
“我从来不敢低估你。”撒加豪不退让地回答。

一段时间的沉默,仿佛时间也有徒劳的等待。

“你和以前不同了,我很欣慰。”史昂微妙地一笑,“可以放开我了么?”
“哼,真是无理的要求,如果我拒绝呢?”英俊的脸上带着点邪恶的眼神,让人不可抗拒的要求。
“你在我面前越来越嚣张了,”他深深一笑,俯下身去,蔷薇般的唇轻描淡写地落在他嘴唇上。
羽毛般轻柔的接触,史昂已知道自己无法退出了,唇舌间深沉而细腻的纠缠里,缠绵的气息淹没了他身上奇异的暗香。仿佛他把这美妙的一切和自己都毫无保留得奉献出去了。

为那一个用一枚枚宝石的戒指所串联起来的誓言,永远的承诺。

◎◎◎◎◎◎◎◎◎◎◎◎◎◎◎◎◎◎◎

下午的时候去一家小咖啡馆,那是雅典最无聊的人们打发时间的场所。这家咖啡馆说起来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咖啡豆的深褐色是时间沉淀的痕迹。
记得小时候偷偷地溜下山,品尝的第一被咖啡的苦涩,小伙伴们都是皱着眉头却是笑着喝下的。坐在靠街的窗口,风清冷地吹拂面庞,一如往事,史昂微微出了会神。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时不时的有目光漂来是因为诧异于他身上独特的气质。那即使用粗亚麻衣也掩饰不住的尊贵幽雅的气质。还有那流露在嘴角微妙一笑间的淡淡邪气。
他来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验证一种说法,(因为如果再次被撒加撞见他在‘偷看’他的机要文件,史昂真不知怎么堂塞了,这个隐含的原因史昂是绝不会对自己承认的,自己在害怕撒加么?怕他身上的正气,那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的气度,而自己却那么擅长玩弄阴谋诡计。这个念头使他心虚。)
然而现在,有一个消息使他敏感,他必须打听清楚,如果那是真实的,就刻不容缓地离开。他现在没有可以耽误的时间。
这里聚集这全欧洲最八卦的人,很多奇怪的消息都可以听到。譬如说他们会大声谈论他和撒加的关系,使他满意的是他们居然对自己一无所知。在他们的谈话中他显得那么神秘而遥远,其实他只是隔着一方木桌冷冷看着他们无端的猜测。还有一件另史昂满意的事,那就是他们对撒加的评价都很好,虽然这出自一群极度无聊的人之口,但至少代表了普通人们对这位新教皇的看法。
至于他们颇有兴趣并大面积讨论的他和撒加的暧昧关系 ,史昂只当乱风过耳而已。
第三件事是他来的目的。他们终于提到了加鲁德路这个名字,引起一阵担忧的唏嘘声。随后就是那个野蛮人班得鲁克。他们私底下议论说他对王子怀有私怨。也许他会用不道德的手法报复他。
这些话如果在圣域都足以被拘禁或者处刑,虽然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事实总是和禁言联系在一起,太过真实的东西统治者总保持着一种谨慎的距离。站在高处的蒙蔽就体现在这里。这种弊端史昂早在几百年前就觉察到了,但赋予实施却是第一次,更确切的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普通人的视线里,只是他们并不认识他而已。
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亚伦在危险中,而他却不能去救他,因为加鲁德路在囚禁他的地方都布下了结界,任何人不能靠近他。这也是史昂数次阻止加隆去冒险的原因。再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北欧,时间不多了,他陷入了深思。

这个时候对面一个人默默坐下,史昂没有抬头,嘴角会意一笑。他不会让自己刚才深思的神情有一点点残留在脸上。
“你知道我在这里。”抬起头,史昂的眼中已经是晃若无事的从容。
“现在有谁比你更悠闲。”那人不满地叫了瓶酒,拨开盖子就喝。
“想把自己灌醉?”史昂夭矫一笑,按下他倒酒的手,随即拿来一瓶浓烈的白兰地“换这个吧,啤酒只能把你灌饱而已。”
对方恶狠狠地一把夺过酒瓶,喝了一口就全喷出来了,恼火地抓住史昂的手“你在酒里做了什么?!”
“我只是做个实验”史昂漫不经心地腾出一只手掏出手绢替他擦拭,“我刚才在酒里掺了点别的东西,这样简单的手法你居然没看到,这不是一个黄金应有的观察力啊?看来你近来的心态很不好……这样的话,我要重新考虑过两天让你去北欧的事”
“你……真是……”加隆气得说不出话。
史昂并不理会他越来越不好的情绪继续刚才的话,“既然酒的味道是那么不如意,不如来点咖啡提神?”
“提神?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改变一下你这种不配合的态度,王子有危险,但担忧和冲动的情绪于是无补。”

加隆生气得打断他的话,“你知道王子有危险还来喝下午茶,你的关心真让人心寒啊”
“我需要证明,很多消息是要亲自聆听的,我不能人云亦云。”
“那对与这个消息你做何感想。你再不去救他,王子可能朝不保夕了!班得鲁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真的么?这是个好消息,加隆……”他放下杯子一笑。

◎◎◎◎◎◎◎◎◎◎◎◎◎◎◎◎◎◎◎

加鲁德路不是北欧的人,生长在遥远冰原上的人们没有那么深秘的心机。他来自哪里一直是个谜,谜底是凶险的,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去过问。当然纯粹的白痴可以例外。
班德鲁克是白痴中勇敢的典范,他在缺乏一如史昂,一如他们尊敬的主教那样优秀的头脑,却仍敢野心勃勃得目空一切,让人哭笑不得得发觉愚昧和荒蛮有时是否也值得鼓励一下。
他提出了那个充满好奇心并不带任何戒备的问题。这个其他任何人都不敢问起的敏感而关键的问题。
在这个角度看起来,他的粗暴里偶尔也萌发出了缺心眼的可爱。
有一天他突然问教主:您不像是北欧的人,您究竟从哪里来?
无心的疑问擦燃了陌生的乡情。加鲁德路竟没与他计较,而事实上这问题所触发的敏感因素,无论政治或是权谋都太垄长而庞大,可以认为是对教主的怀疑,甚至是居心叵测的提问。
加鲁德路没有见怪。
故乡对他来说已经是个近乎奇妙的名称。其实通往故乡的路很短,但他已经跨不过去。

那是个边陲的小岛,依附着一个庞大的帝国,古老的小岛因生产罂粟而闻名,所以当他看到史昂玫瑰色的眸子里深藏不露的深邃情思,所触发的陌生感情让他产生不容于心的困惑。
他温柔而携带神秘妖媚的故乡,而史昂的气息在奇妙中有所不同。
有那么一个散发着茉莉花香的早晨,他带着自己思索筹划了几夜的草案来见史昂,他走得很紧张,因为这本草案里密布着陷阱和他周密计划的全部,史昂会不会察觉?那隐蔽在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下的阴谋,
心机的较量却在尺寸之间。
他清晰地记得,史昂站在窗前搭理几盆素心兰的坦然自若。难道他忘了这对他和自己都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他们这次会面对北欧的局势也许一垂定音。

他几乎毫不怀疑史昂是否忘记了今天的会面。
这使他不安,但是约定的日子不能改变。加鲁德路侥幸地想。
如果史昂真的忘了,即使他再聪敏机智,对付一个毫无准备的人仍旧容易,但毕竟对方是那个自己一直敬畏的圣域教皇。
走进门后,他轻轻地用指节敲了敲门面。

“我等你很久了。”
这是他转过身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就是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不动声色地截断了加鲁德路的所有思维。
冷汗不自觉地暴露他的心慌,加鲁德路赶紧掏出手巾擦拭,却居然卤莽地把那本自己几夜苦心经营的文案掉落到地上!
毫无疑问的一句话里,他终于看出了其实史昂他早有准备,且心昭照不宣,他何以能冷静至此!
史昂替他拣起那本重要的文案,嘴角微妙的一笑,出乎意外的美丽在偶然的一瞥里流动。
加鲁德路的惊叹不仅在此,更令他吃惊的是,史昂他居然能对自己的劲敌笑得如此从容不迫。甚至感觉不到他的笑容里有任何敌意。
唯一的结论让他瞠目结舌,史昂他跟本不把自己当做对手,所以才那么从容。换言之,他认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加鲁德路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胜负已定,后面的谈话都不重要了。
这让他铭记一生的失败者的耻辱。最痛苦的不是失败本身,有尊严地失败同样值得骄傲,加鲁德路不是像班得鲁克那么没修养的人。
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的修养太好,才使他的内心形成一种井然有序的邪恶和循序渐进的疯狂。
那么多年前他年轻的时候,他是张扬自己的野心以报复人类,目的不过是讽刺自己曾经悲惨的命运和痛苦的少年时代。两百多年后的饿今天,他的野心即使仅仅是为了向那个人证明,当年不把他当成对手将是他一生最严重的错误。
史昂,这是你轻视我的代价!

壁炉里蓝色的火苗像他阴暗的眼睛,加鲁德路冷笑着手中的酒杯掷进壁炉里,烈酒泼洒在即将熄灭的火焰上,火焰像被激怒了一样猛地上窜,像要毁灭一切般熊熊燃烧起来。

史昂,我不想要你死,死亡太绝对化,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要看到的是你美丽从容的脸上无法掩饰的痛苦。
亚伦这个安静坚韧孩子,其实不单是你,那么些日子我也很欣赏他,他同样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但是为了我蓄谋以久的复仇,他也只有葬送在仇恨的火焰里了,史昂,这都是你造成的。

“您对他的憎恨并不公正。”他记得那天他去看亚伦时,那个孩子那么说。
“憎恨还有公正的么?”他奇怪的问。
“有,只是尺度的问题,而您,已经丧失衡量的准则了。”
为什么那么恨史昂,仅仅是因为被他所压制的野心?是被他当年对自己的轻视?还是别的什么呢?可以让他如此不可收拾地疯狂地想报复他,想让他付出代价。没有原则的仇恨,丧失理智的欲望。这一切都在他沉稳而理性的思想中蜷伏。

像加鲁德路那么聪明而有修养的人却永远不会知道,其实无名憎恨的根源却是自己最后残存心底的一丝柔弱的遐想,过了一百多年,记忆最深的是史昂那玫瑰般的眼睛所残留的美妙幻想。幻想遥远家乡罂粟花艳丽而危险的颜色。
而史昂他身上散发的神秘妖媚的气息一如他那被黄尘淹没的故乡的明丽传说。
那个……他所深深憎恨的让他无比依恋的美丽家乡。

但钢铁般的意志是不允许有一点缝隙的柔弱存在的。史昂所触发的陌生情感使他恼怒,于是他不仅是他面前的敌人,也是他内心的敌人了。所以他的存在时时让他感到危险和不安。

于是他对他野心的挫败,他无意中对他的轻视都成了仇恨最有力的理由,加鲁德路得以给自己内心一个交代。
他现在已经抓住了他最难舍的人。亚伦……这是他成功的关键。

[12楼] | IP:已记录| Posted:2006-06-28 7: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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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希腊附近的一个小岛,因为历史上的一场漫长的战争,作为一种补偿,它属于北欧的管辖,而事实上北欧离这里有几百公里的海域,因此最后这个小岛却处与辖而不管的地位。 到处丛生的荒草和远年战争遗留下来的残骸,北欧从来都没有驻扎过一宾一卒,其实那突兀的岩石和萧肃的缘故战争遗体早已成为最具有威严的守护。过去了几千年,从那早已冷却的古战争遗体上残留下的苍冷和衰亡已足另人驻足。
海浪拍打着岩石数千年,这里终于有了严密的驻守,守护着一坐布下古老诅咒和结界的城堡。
教主来过这里,并且不时会来,从异空间到这里并不需要多长时间的苦行。而班得鲁克却必须驻守在这里,这是教主交给他的一个有分量的差事。接到这个使命的那天无疑是班得鲁克这一生自以为辉煌耀眼的一刻……

他恭敬地站在教主的背影里,底着头像被驯服的野兽,教主的湔雪灰白的手指看似无聊地轻揉着洋皮纸的卷宗。“班得鲁克,现在有减最重要的事要你去班。“请大人吩咐。”粗声粗气的回答,如果没看到他卑微的表情还会以为他很不情愿。

“你知道塔蓝斯加镇对面的哪个小岛么,我把王子囚禁在那里,如果不出我所预料,史昂他不出一个月就会来救他。一旦有任何人碰出我布的结界我立刻会得到消息,那样的话……”
“大人,如果史昂不来呢。”
“他一顶会来救他,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所以我才有把握赢他。”
“哦?”班得鲁克莫名其妙地站在后面。
“哼,如果换是以前我不会苯到以为牺牲一个人就能控制这位铁碗的统治者,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同了,甚至我预感到他会为了亚伦而不惜赌上一切,包括他自己。”
“我……不明白……他不来的话,教主您的计划不就?对手可是史昂啊,教主您不能大意……”这个粗鲁的人第一次这样谨慎,对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处处小小心。

但他难得的谨慎不但没得到嘉奖,教主莫名其妙的有些发怒的情绪:
“不用怀疑!史昂居然会接受一个人的爱情,就说明他的心已经变得脆弱,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史昂!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荒唐的仁慈!自以为是的清高!情绪化的决策者根本不足道!这样的对手即使击败他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无非只是想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哦……那您要我做什么。”看到自己若教主发怒了,班得鲁克的表情呆滞,像个强壮的木偶。
“你负责守护这里。”教主冷冷地丢下一句,好象只要把对史昂的无名怒火撒在这个无辜的蠢材身上。
“不是有结界么?”可惜班得鲁克并不知趣,又罗嗦地问。
“这是留给史昂的,其他人根本不能让谈接近布有结界的城堡,在森林外打发他们!我必须防止有任何不自量力的人冒险来救王子,虽然他们勇气可嘉。哼。我不能有任何疏失让史昂知道这坐城堡是我布的陷阱!另外不用担心,我会让洛基他们协助你,在史昂来之前没有人靠近我的结界。”
“动用那么多人?有必要么?”
“愚蠢!对手可是史昂!”教主不耐烦得拂袖而去。

最后一句话还是道出了他的心机,他是那么重视史昂,“这样的他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这句话是讲给他自己听的,他要战胜的究竟是谁?
塔蓝斯加的小岛将来会留下这个答案么?也许还有遗憾,还有无奈,海浪会拍打着沙滩,偶尔有雪白的海鸟飞过,这时候我们发现,那一切已经都是故事了。

◎◎◎◎◎◎◎◎◎◎◎◎◎◎◎◎◎◎◎

教主走了,班得鲁克守在这里,为了保证王子不被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救走,每天送食物和水都由他亲自送进去,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地道的保姆。当然他比保姆更值得尊敬,因为他每每还要忍受王子对他的愚昧粗鲁卑鄙等一系列他自己引以为豪的作风冷嘲热讽。
他也想发作,但无奈他只有忍,但这不是说他的修养已经达到一定高度,因为在忍耐的同时他一直用他木奈的脑子思考报复的方法。
因为教主留下过话,他不可以伤害王子,因为王子是值得尊敬的人。他甚至根本无法接近王子。
他看着王子就恨得心痒,来坐牢简直像度假,一天三餐,外加甜点和水果,弄得自己成个全职的保姆和兼职的营养顾问。
但更不平的是他的勤劳并没有来自北欧的任何嘉奖。他只有把气全撒在王子身上。
就像前几天,他把自己精心挑选的水果送进去。王子在看书。他就自说自话坐在结界外面的石柱上。说真的,他奇怪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有这样尊贵的地位,为什么要背叛热爱他的北欧人民,为什么为了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人受这种罪?
他看起来那么忧伤,可是进入监狱以后却显得坦然,好象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为那个人去死。

“你觉得值得么?”这句话出自这个野蛮人之口有点奇怪,这不是什么说词,这个野蛮人没有口才,所以倒向是一句最淳朴的话,在绝望荫暗的地方显得有点亲切。
“值得。”王子头也没抬。
班得鲁克不在意他的冷淡,他没有发掘细节的能力。沉默很久,班得鲁克他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说你都不值得。”
“我不想和你讨论问题。”王子合上书,把头别向窗外
“他是个冷血的独裁者,他深谙权谋,用强权和铁碗统治整个欧洲大陆,你知道么?数十年年他前一纸饬令冰岛的贵族自缢的自缢,流放的流放,所有神坛和祭祀都被查封。他从不手软。。这样冷酷的人。他不会管你的死活。。。”
“听说冰岛一年前有个农夫在树林发现了魔鬼,深红的头发,干瘪的脸和萎缩的四肢。”亚伦好象随便地扯开了话题。“想听么?”

班得鲁克一听到刺激的话题立刻两眼睛发光,这里平静的日子让他崩溃。

“那是一具僵尸,死的时候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那时候北欧的习俗向神进贡生命是最好的礼物,那些弱小的不能保护自己的人就成为贵族为自己的荣华企求神的保护的牺牲品,这样的荒唐的祭祀被废止,这样野蛮的王朝被毁灭也是件好事。史昂他。。真的做了件善事。。。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善良而伟大的目的的,可是从不被理解。。。”
“你!……被毁灭的是你的国家……你居然为了那个人……你疯了么?王子?!”
“我是疯了,你可以现在就杀我。”他的冷静使他无法发怒。
“杀你这样美丽的人会受到神的诅咒的。我的敌人是你心目中的偶像。”班得鲁克龇牙咧嘴地一笑,“王子,你可是欧洲最美丽的人,北欧的骄傲啊。”
“最美的人你还没机会见吧。”他冷冷回敬
“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见到他的第一眼,接下来你就要为你自己以前的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
“你是个囚犯!别忘了你的身份!”他终于大吼了。
“我是囚犯,可你却在伺候囚犯,不是么?”

班德鲁克气得浑身哆嗦,“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对王子大吼大叫,但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或根本不屑一故,这样的吼叫简直个疯子。长久以后班得鲁克开始懂得自卑感,那是在复仇心的基础上加的一桐油,怒火熊熊燃烧,不顾后果。

这正是加鲁德路的期望结果,为了北欧的民众的心他不感虐待王子,然而如果王子没危险也不受苦史昂也是沉得住气的人,他不会轻举妄动地营救。然而只要让班得鲁克这个傻瓜整天像个保姆似的照顾王子,而亚伦又是极其鄙视他的,长久一起必然会气得班锝鲁克不顾一切地虐待王子,这样有班锝鲁可替他顶着,北欧的人民也只会迁怒于班得鲁克,而他自己只不过最多一个用人不当的疏忽。教主自始至终明白,即使亚伦为了史昂,为了这个毁灭他们王朝的人他居然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但尽管如此北欧的人民依旧爱着他的,他们优美的浪漫的王子永远是他们的骄傲。
但班得鲁克不懂这些,只要是谁惹火他他就会疯狂报复谁,他会不惜冲进结界教训他的。加鲁得路得意地想:等到这个时候,史昂,你还坐得住么?你还能旁观么?
想想亚伦是为谁落到这个下场的?

如果换以前加鲁得路不会愚蠢到用情感诱史昂进陷阱的,史昂他肯定会不动声色地牺牲一个人而保全全局的,甚至当他的面杀那个人他也绝对面不改色。这是他的冷酷,因为冷酷,所以强大。但现在……史昂,他改变了……这是赢他的最好机会。

◎◎◎◎◎◎◎◎◎◎◎◎◎◎◎◎◎◎◎

镶嵌黄金的镜子,玛瑙初春般碧绿的游丝勾勒出优美的椭圆镜面,镜子里傍晚的时光盛得满满盈盈地。 白银的烛台,黄铜的梳子,水晶杯里的红酒映照着镜子里润白如玉的容颜。
纤长的手指缓缓滑动,梳子细密的齿纹像情人的吻,在他柔华的发间轻轻抚摩。一摞轻盈的青丝悄然滑落在光洁的肩上,像一个细小的微妙的疏忽,史昂的睫毛轻轻跳动了一下,目前,任何微小的错误都可以招致极其麻烦的后果。

只是麻烦而已,他内心不把加鲁德路当对手,因为论权谋,加鲁德路还差得远,把自己作为对手,加鲁德路选择了一种不公平的对决。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的骄傲,哪怕如今的自己已经有太多的牵挂,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冷酷从容地摆布棋局了。

蝉翼般柔软的纱披在身上,身躯如完美的白玉雕塑,如雪的色泽若隐若现地诱惑着这个世界。

紫罗兰的朱砂,用笔稍稍舔一点点,轻轻点上眉头,雪白的皮肤和紫罗兰深色的眉记,妖艳极至的媚惑。 加上那玫瑰色的眸子里缜密的深思,天生那微微上挑的嘴角里的自信,一位充满魅惑的统治者,曾经他就是凭这一切倾倒这个世界,也掌握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心的。
就凭这点,加鲁德路永远持着这个话柄可以让自己的心不向他臣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用惊人的美貌和强硬的手腕征服世界的事实。

加鲁德路的心态是矛盾的,

“他似乎一直在力图说服自己。”十多年前撒加从北欧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这么说。加鲁德路貌似谦逊,但他绝不是普通的人。
而史昂的定义却让他大吃一惊。
“能看到这点对于13岁的你来说以近很不容易了,其实他是一直向自己在妥协,他的底线我曾经朦胧地考虑过。”
“恩?”撒加感觉到让人琢磨不透的寓意又潜藏进了教皇的话里。
“他不是左右历史的人。”

一句话把加鲁德路隔在他权谋的疆域之外,因为加鲁德路曾经过于虚伪和不择手段,所以他不足以作为他的对手。史昂的清高成为一种纵容。
但他也留了心思,他曾经有密令,如果加鲁德路有什么动静,那么结果就是玉石俱焚,当下手的时候干脆利落从不手软。所有加鲁德路近百年来都如屡薄冰。
一个被自己暗中束缚了百年的人,如果他怨恨史昂完全能理解。

他正想着,手中的梳子却突然被人抽去。
“你今天有点不大寻常啊。”话中有话却厦然而止,专心替他梳理他那垂落腰际的青丝,一丝不乱。

“不大寻常的是你,”史昂针锋相对。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还……”撒加把那梳子在他眼前挑衅地晃了一下。
“不出去我就不能梳头么?”一个妖娆的笑,懒散夺过他手里的梳子突然转过身。
“你还有这喜好?可你本来就生得像……”撒加拿起那支点了朱砂的笔,“其实你不点眉已经很妖媚了。如果再点了眉那就太……”
“我可没那种目的,“
“但如果我希望你有呢?当然仅仅限于对我”他霸道而狡黠地笑了笑,一根手指托起他雪白尖俏的下巴“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你更媚惑了。”
他生气地打开他的手,“你喜欢这么夸人么?!”
“不要气急败坏,听我说完,”他自然地笑笑,“没有一个女人比你更妖媚,也没有一个男人比你更冷酷。”
“你知道就行。”
“可惜他不知道,否则奥蓝睿斯的华丽如今还能看到。”

撒加说完默默注视他的表情,果然,史昂掩饰得滴水不漏,即使是在自己的情人面前也绝不失态。他只是反问“提那些陈年旧事很有意思?”
“只是作为一个左证,那位尊贵的亲王连叫什么名字我不是没有过问你么?我一直是尊重你的隐私的。”撒加摆弄着一个花瓶无意地说。他明显地从镜子里看见史昂咬了咬嘴唇。“那么。。不许再提。”
“你那么避讳他?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心虚?”他仍旧气定神闲
史昂却忍不住猛得抽身站起来,“你……到底现在质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早就可以让人调查这些事,但从你的表情来看那绝对是我不想知道的事,你或许又害惨了什么人,但不会比我惨吧。“他幽默地一笑。“这些事我不知道,但加鲁德路可是清楚极了。根据我的密探消息,你恐怕在亚伦眼中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即使你为他死他也未必领你的情。加鲁德路可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啊。只要和秘闻艳史沾上边,是擦不干净的,人言可畏,虽然当年谁都畏惧你而保持沉默,可加鲁德路却以为把柄啊”
“奥蓝睿斯……我居然要在那么多年后为他的愚蠢负责……”他很嘲讽地一笑
“我并不在乎奥蓝睿斯是什么人,但是目前的形式,你最好别在亚伦面前出现,所以……”他慢悠悠把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间抚弄着。
“什么?”
“今晚别出去。”
简单的一句话,史昂却目瞪口呆,原来自己的心思和计划他其实早就知道,或者说,其实……全局都在他的掌握中。

两个月过去了,他似乎习惯这里潮湿的气息了,阳光从天窗照近来,变地一缕一缕,看起来有点无常。班德鲁克丑陋的脸却真实得夸张。
来看他的人走了,带起一绿率尘埃,在心里,波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异常的僻静。

班德鲁克壕不知情,依旧粗鲁地寻找是非,“你知道我对你的怜悯是怎样廉价么?”一句自以为刻薄的话,换来一个不假思索的回答
“就像我对你的鄙视一样。”

一次次班德鲁克任无可忍,更让他憎恨的是即使他如何愤怒,亚伦的心思明显不在他身上,或者说,他根本心不在焉。

他眯起眼睛仰望天窗里的一缕光线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无常即使连班德鲁克也似乎能接触到,那个关在牢狱中却并不渴望自由的人让班德鲁克感到费解。这种费解使他对自己的处境也深感惶恐。
在这种阴森沉闷的牢狱气氛中,被关押的人无动于衷,而看守人却即将精神崩溃。如果不是亚伦他就不用自己也被迫陪他呆这里了,明为看守,到底谁关押谁?
在亚伦身上他几乎感觉到来自一种幽冥的神秘,让人窒息。
他觉得亚伦是个冷静的疯子,而自己也逐渐被他逼疯。

“你以为我不敢奏你是不是!蠢材!”积压的愤怒使他焦躁起来。
“那你试试?”不是轻蔑的那种简单的程度,“可怜的人。”少年冷俊地一笑。

班德鲁克当然没有忘记教主的禁令,迫于北欧人民的压力,为了保证王子安全他在周围布里结界,接触结界的钥匙掌管在大神甫手中,这样即使是加鲁德路本身也不能伤害王子。换言之,如果王子受到伤害也不是他加鲁德路的错了。

当然如果这样的话只要王子安全,以为史昂的谨慎和周全是不会轻易涉险,那么他想要诱史昂进入他的圈套的计划也就完了,所以他把班德鲁克作为看守就是他的高明之处。班德鲁克这种暴徒即使不被王子的冷嘲热讽激怒也会被长时间沉闷的牢狱看守生活逼疯。即使他事实上不能伤害王子,但只要散布流言说班地鲁克会虐待王子,史昂即使知道未必是真实的恐怕也难坐视不理。

为了安定班德鲁克,加鲁德路下了死命令——
一是,史昂来救王子或者王子愿意和他们合作。二,除非王子死了。否则班德鲁克就永远驻守在那里。

这无非为了让班德鲁克更加暴躁,使外界以为他肯定会迁怒与王子而虐待他。
班锝鲁克说有可能的反映加鲁德路都替他想好了,棋盘上方位已经摆定,只等下棋的人。

◎◎◎◎◎◎◎◎◎◎◎◎◎◎◎◎◎◎◎

钥匙清脆的声音。
“教主大人?是你么?”彬彬有礼的冷莫。
没有回答。
他转身,钥匙叮当摔落在他面前,“再过一年你就该这样叫我了,但不是现在。”
“班德鲁克?”他心中猛的一惊,又冷冷的说,“你终于觉悟了么?”
“什么?”班德鲁克诧异于他的冷静。
“你迟早也会关进这里,今天你却自觉地进来了,看来你有所觉悟了。”
“教主说过只要你死了,我也可以被调回,到时候我就说你自尽就是。明年现在我会来看望你的,可爱的王子。”

除非王子死了——加鲁德路当初那句话仅仅表明没有余地可以商量,或者只是一句决心的假设,而班锝鲁克却当真了,这是他的愚蠢可以原谅的。但在只是一个筹码。

“你居然私自盗窃结界的钥匙?!”
“佩服我么?!呵呵。”
“看来你想为我殉葬了,谢谢。”
“没那打算!反正豁出去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会和你一样变成疯子!”

“最后想说什么呢?”班德鲁克突然诡秘的一笑,“还是有什么话想对你的秘密情人说呢?我替你转告,呵呵。”
“什么秘密情人?”
“史昂啊。曾经圣域伟大的教皇,铁腕的统治者,稀世美人,呵呵,如果我有这样一位情人死而无恨了啊!哈哈。。”
“你放肆!”他明显生气了,却压抑着“收回你刚才的话!”
“怎么?!吃醋了?还是心疼呢?呵呵,都没关系反正你就要死了,哈哈”他神气活现,那么多月来终于可以看到他被自己激怒的一天。
“收回你刚才的话!听到没有。”
“好好好……既然尊贵的王子开口了,不照办可不好。这样吧,你给我垂垂背揉揉肩……呵呵,我考虑一下。”班德鲁克眯着眼往石床上一躺。
“如果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不杀你,以后就都这样,不许再给我看脸色!”说到底班德鲁克只是想吓唬一下王子,或者说到底他都不敢违背教主的话。他豁不出去,他怕教主,怕得要命。他很矛盾,在他语无伦次中不难看出。
“怎么站着不动?快点小子!”他伸个懒腰,拿起一大瓶酒往嘴巴里灌。希里花拉得湿了大片衣襟。

说起来亚伦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忍耐……是的!亚伦想到了这个词,目前他还不能死。他走上前去,咬着牙,忍受着班德鲁克身上那股粗蛮的气息所挥发出来的污秽语言。却冷不丁地被谁拦住了。

“尊贵的王子,这样有损气节的事,还是我替您做吧。”轻声的幽默的语气,王子吃了一惊。
“谁啊!怎么进来的!”班德鲁克咆哮起来“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
“你带我进来的,怎么忘了?”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班德鲁克喝过了酒有点糊涂,
“你都醉成这样,不要为难自己了。”对方似乎轻蔑一笑。
“什么意思?呵呵,你声音听起来挺娴雅的,难道你会喝酒?”
“我那种酒你喝一杯恐怕就醒不来了。”冷笑的口吻,却透过深沉的悲凉。
班德鲁克是不会知道的,那种酒正是权谋的调料。

水晶杯里暗红的一盏,染着浓郁的暗黑的浪漫。

“有这样的酒!看不起我?!”他怒道,又突然大笑,“哈哈,我就欣赏你的狂妄!你……你是王子的随从吧?”
“啊?这……”亚伦想说话,那人用一支手指轻点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说,“算是吧。”
亚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盲从。那种过人的机智和温柔的语调在遥远的记忆里似曾相识,但这不可能是他。

“他妈的,你小子坐牢还带仆人,真有你的!”班德鲁克不平地骂了一句,“好了,言归正传,我不为难你了,过来倒酒,小子!”
“亚伦,听到了没有!你死啦!跟你说话呢!小子!”班德鲁克不耐烦了。
“我来。”那人端起酒杯走过去。

酒液流入杯里清晰的声音,他近在咫尺,他只看到一个黑暗里的侧影,只是一个侧影却是不容于世的美。
这个世界的罪,这个世界的爱,这个世界的诱惑都矛盾地交集在一身,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气质。

班德鲁克感觉到深度的不安。就像被蛇盯住了一般,无路可逃,全身麻痹的恐惧。即使在他最害怕的教主身边也没有这种恐怖。
他颤抖着手接过杯子,他几乎不相信这剧烈颤抖的是自己的手,到底怎么了,他不是说他只是一个……仆人?
“我这一生只给一个人斟过酒,你是第二个。”优雅的一笑,班德鲁克看到了,那笑容后无与伦比的美丽中的冷酷。
“你究竟……是?”
“你刚才不是知道的么?忘了?”
“什么?!”
“被你说成是王子的秘密情人的人。”

班德鲁克只觉得头脑中天旋地转,如果他是史昂,班德鲁克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教主会为他变得那么冷静而疯狂。

“这一杯是我感谢你带我来这里。”

班德鲁克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变术,所有的一切,史昂只需要比加鲁锝路想的到的延伸一步。
圣域的密探潜伏在那里只是为了等待时机。等待班德鲁克窃取钥匙打开结界的一天。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是加鲁德路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上的套。
如果班德鲁克不窃取钥匙妄图伤害王子,那么在结界保护下的王子是最安全的,连加鲁德路也伤害不了他。而依照班得鲁克的暴躁和愚忠,他不会背叛教主,但他一定无法长期忍耐,早晚会自作聪明地想一套法子来‘教训’一下王子以改变自己的处境,当然,这个行动的实施过程绝对不能让教主知道。包括私自打开结界。那也就是营救王子的时机。

等了那么久,营救的计划史昂早成竹在胸,只是是时机问题。当然在城堡附近安排密探这一步加鲁德路也想到,也防范了。但结界成了他思想麻痹的缺口。
各尽其位,史昂却出乎意料地‘大材小用’,让一个黄金战士作为密探。当然,对那个人来说也并不抱怨,因为本来是要被罚扫圣域台阶的。呵呵。

[13楼] | IP:已记录| Posted:2006-06-28 8: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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